2020年4月18日 10 min read infoethics

「諾貝爾醫學獎得主指新沙士病毒係人工合成」點解有伏味？

Hold住先，睇定啲，唔好急住share

Pulp Fiction 截圖

背景

尋晚見到人貼出法國國際廣播電台（RFI）中文版呢篇新聞︰

心諗「咁大件事」，但click入去又睇唔到佢有咩證據，不過好快RFI再訪問另一位專家解釋咗問題所在︰

訪問中指出︰

他的論據主要是建立在他的同事數學家Jean Claude Perez的研究結果的基礎上，但是，不幸的是，Perez的研究結果是錯誤的。他並不是唯一一個犯這類錯誤的學者，對我來說，這是初學者的錯誤。其實很簡單，新冠病毒的基因組裡有許多種碱基（base）組成，其中有許多的U和A組碱基，而艾滋病基因組中也有許多A組碱基，於是他就認為這兩種病毒有相近之處，其實他如果使用同樣的研究方式，還可能會發現別的病毒的基因片段。所以，我認為這是初學者的錯誤。自從我從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始學術生涯之後見識了許多類似的錯誤。許多人都會犯這樣的錯誤，包括蒙塔尼耶教授的學術對手，美國華盛頓的Robert Gallo.所以，蒙塔尼耶教授得出的上述結論是完全錯誤的。

根據慣例，第一篇應該勁多人share同講，而第二篇就無乜人理，例如《蘋果日報》今日出同一單新聞（連結已失效，無backup）嘅時候，就淨係最尾加一段仔︰

不過，曾與蒙塔尼耶合作研究愛滋病病毒的巴黎巴士的學院學者霍布森（Simon Wain Hobson），就指蒙塔尼耶的說法毫無根據，但他同時批評中國專家團隊對冠狀病毒的研究是「完全瘋狂的研究，讓人類冒不必要的風險」。

完全無解釋到點解霍布森認為蒙塔尼耶嘅講法毫無根據。

識得聞伏味好重要

身為一個無相關專業背景（但都叫睇唔少科學新聞，又做編輯）嘅讀者，見到好似有兩個專家有唔同意見時，點樣判斷邊個可信啲？呢單嘢我就認為Wain-Hobson比較可信，而且Montagnier伏味甚濃——注意︰有伏味唔代表一定有伏，佢錯都唔代表「病毒嚟自武漢實驗室」呢個講法一定錯（如果唔識得分，就唔該諗明咗點解先）。

根據我嘅經驗，聞得到伏味係非常重要，原因係媒體有好多時唔識分（一要搶點擊率就出事），好多時我哋唔係專家、又無咁多時間仔細去查證，無可避免要靠一啲heuristic同經驗去判斷資訊可唔可靠。不過今次又真係難搞啲，Montagnier話晒都係諾貝爾醫學獎得主，又研究愛滋病，牌面睇點都同嗰啲其他領域嘅博士亂咁講嘢唔同。

所以，呢個其實教下大家點樣起底初步判斷一個人可唔可信嘅好例子。留意係初步判斷，即係話，你發現有伏味之後，最好hold住先，睇定啲，唔使急住share出嚟。如果你根本無諗過要睇下信唔信呢個人，就代表你非常需要睇落去。

成件事伏味甚濃，主要有三個原因。

伏味甚濃原因一︰諾貝爾獎得主就可信？

如果你去Wikipedia介紹Montagnier嘅條目，就會發現佢2009年有項備受爭議嘅研究，宣稱某啲DNA會產生電磁波，而且將啲DNA加入水入面，再移除DNA、多次稀釋之後，仍然會有電磁波訊號，將呢啲訊號錄低、透過email send去第二個實驗室之後可以喺水入面重新整返啲DNA出嚟。

如果屬實，呢個發現會大幅改寫現有科學理論——不過要改寫唔係咁易，你要交到足夠證據出嚟先得，畢竟現時主流理論都係累積大量實驗得出嚟。而呢篇論文登喺一本新期刊上面，呢本期刊嘅editorial board主席正正係Montagnier自己，研究其中一位作者（Jamal Aïssa）又做過另一項研究，宣稱水嘅記憶可以透過電話傳播，而且到而家都無人可以重複呢個實驗。

好多相信順勢療法嘅人就用呢項「研究」嚟支持順勢療法，雖然Montagnier本人無咁做，但佢喺受訪時認為順勢療法都有嘢啱︰

I can’t say that homeopathy is right in everything. What I can say now is that the high dilutions are right. High dilutions of something are not nothing.

佢係諾貝爾獎得主，唔代表佢唔會信埋啲奇奇怪怪無科學根據嘅嘢。著名科學家、1954年諾貝爾化學獎同埋1962年諾貝爾和平獎得主Linus Pauling就堅信維他命C能醫百病，影響力流傳至今。

Montagnier呢單嘢咁令人懷疑，自然要小心，唔好覺得佢係諾貝爾獎得主就好可信。

伏味甚濃原因二︰引用證據似偽科學

RFI第一篇報導無提、第二篇先有提到Montagnier嘅證據嚟自同Jean Claude Perez嘅研究，而我只係搵到呢位Perez嘅Twitter，無跡象顯示佢喺學術界工作，而且佢Twitter係咁貼佢篇文條link出嚟，非常奇怪︰

而佢放上researchgate篇文，淨係睇格式就覺得好業餘，當然格式差都可以係內容啱，但就令人懷疑佢根本唔係呢方面嘅專家（RFI篇訪問引述Wain-Hobson嘅批評都認為佢犯咗「初學者的錯誤」），佢Twitter上面連結嘅網站亦只係一個叫 “golden ratio in DNA” 嘅 blog。

然後我就喺一個討論「創世科學」（Creation Science，嘗試以科學支持創世論）嘅網站上面見到介紹Perez嘅條目，話佢「證明」“DNA coding for genes is structured by proportions related to Fibonacci numbers”，睇到呢句（加埋佢個 blog）成浸伏味湧晒出嚟，我內置嘅偽科學警報狂響。

一本叫Junkware嘅書提到Perez係前IBM員工，離開IBM後就自行研究生物資訊學，介紹咗佢喺DNA編碼入面「發現」到黃金比例，亦指佢嘅講法難以理解甚至自相矛盾︰

This still seems incomprehensible to me, and, moreover, contradictory; it claims at the same time that the discovery does not revisit Chargaff’s rule and that Chargaff’s rule is a consequence of the discovery.

我無再睇落去，事關唔想浪費太多時間，簡言之就係，呢條友根本好大嫌疑係鑽牛角尖搞偽科學，而且都無證據顯示佢係研究病毒方面嘅專家。

伏味甚濃原因三︰印度科學家被打壓？

RFI引述Montagnier喺pourquoidordeur.fr嘅訪問，話「在我們之前，一個印度非常有名的研究團隊公布了相同的結果，但有人強迫他們撤回了文章」，搵返原文相關段落再經Google翻譯如下︰

Indian researchers had already tried to publish the results of analyzes showing that this genome harbored sequences of another virus which is … HIV, the virus of AIDS, but they were forced to retract, the pressures were too strong!

「被迫撤回、壓力太大」呢個講法都幾陰謀論下，畢竟嗰篇論文（只係preprint，未經同行審查未正式發表）嘅作者宣布撤回文章時表示︰

This is a preliminary study. Considering the grave situation, it was shared in BioRxiv as soon as possible to have creative discussion on the fast evolution of SARS-like corona viruses. It was not our intention to feed into the conspiracy theories and no such claims are made here. While we appreciate the criticisms and comments provided by scientific colleagues at BioRxiv forum and elsewhere, the story has been differently interpreted and shared by social media and news platforms. We have positively received all criticisms and comments. To avoid further misinterpretation and confusions world-over, we have decided to withdraw the current version of the preprint and will get back with a revised version after reanalysis, addressing the comments and concerns. Thank you to all who contributed in this open-review process.

人哋表明接受批評、無意支持相關陰謀論，而且為免引起進一步誤解而撤回文章，Montagnier到底係咪識佢哋所以知道佢哋受到咩壓力呢？睇落唔係，似係斷估居多，至少佢無攞到證據出嚟。與此同時，篇preprint放出嚟之後已經有唔少留言指出佢哋研究方法有問題，所謂同HIV相似嘅部分亦唔係得HIV有（呢篇文解釋得幾清楚）。當然，Montagnier亦無提及呢啲批評，遑論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