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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時我們不知道

當時我們不知道
攝於10月2日旺角警署附近。

十月一日,多區有大型衝突,港島區反而因為有大遊行,一開始相對平靜。我見老家都成戰場,有點後悔太早岀灣仔拍攝。不過當日在灣仔也碰到兩位記者朋友,L和K。

那天早上,我才跟L通過訊息。我對L説,我被捕的話給你一個獨家專訪,L只回了一句:「小心子彈」。

兩天前,《SUARA》記者Veby Mega Indah才於灣仔天橋上被警察用橡膠子彈射傷右眼,亦有卧底警員開槍射實彈。當時我們誰也不知道警方已修改使用武力的指引,也不知道當日會開六發實彈。

我本想跟L説,要是中槍也給你一個獨家專訪。我突然想起,我們在中學就認識,十幾年前沒有人想過要跟朋友説「小心子彈」吧,可是現在的中學生恐怕就跟朋友說這些話,都不知道假期結束後還能否見到同學。

那時我還不知道,當日會有位中五學生左胸中槍,子彈碎片只跟心臟相距三厘米。

L在水炮車旁發現了我,我正在發一則無聊帖文。這一天,L未有機會為我寫專訪,希望也不要有這機會。


走去銅鑼灣途中,又見到認識應該有十年的K。聊了幾句後,有位外國記者問路,想知那兒是否莊士敦道。我們告訴他這是軒尼詩道,後面那條才是。

他又問我們,有沒有見到警察捉人時大力扭被捕者手腕以及打示威者。他非常激動,説警察不應該這樣,我跟K倒是毫不驚訝。於是我問他來了多久,原來上星期才到香港。我猜他來之前也知道警察的暴行,但親眼目睹還是有很大分別吧。

外國記者離開後,我繼續去銅鑼灣,K負責灣仔那邊。不過我第二天才知道,K後來也走到去銅鑼灣那邊——工作時在圖庫找照片,看到K中催淚彈洗眼的慘況——那時我倒在較後位置,看見前面放催淚彈,據說毫無預警,來不及戴防具。

後來我在怡和街,見到警察兩次丟催淚彈不中目標,都是附近的記者遭殃。


兩天之後,我終於在巴士上讀了兩年前的Indah專訪,看到下篇最後一句,無法止住眼淚︰

最後,我們在灣仔一道天橋上分道揚鑣,她說想站在橋上一會,想想未來的路。

她當時也肯定不會知道,自己會在灣仔一道天橋上失去眼睛。

(原刊於Mediu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