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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不在洛杉磯在香港

催淚彈燃燒的溫度是?
2019年11月,不在洛杉磯在香港
攝於旺角

這個多星期太多事發生,現在才有空零碎記錄一下。

11月11日晚到了中大,那時候二號橋沒有對峙,只有一架衝鋒車和兩個像看更坐着的警員。那天也走過不少地方,途經數學系所在的LSB,有人塗鴉︰

“Bullets, batons, tear gases, water cannon… there is no way to stop us.”

另外在大學圖書館附近,見到有人噴「是你教我和平遊行沒用」,甚感欣慰 — — 終於見到一個不用「是沒用的」了,雖然第一個「是」字仍可刪除︰


11月12日晚,到達中大已經是晚上9時,身上裝備不足,沒上前拍攝(也避免妨礙別人拍攝),但整晚見到不少朋友,也許還有些沒認出對方。

大量校友回到中大,想起2010年六四晚會後護送民主女神像到中大一事(事緣當年支聯會把民主女神像放在銅鑼灣時代廣場展出,被警方沒收),當然人數和氣氛無法跟11月12晚比較——現在人鏈可連上本部,而且都在作戰戒備狀態,不是坐下來討論。

半夜聽了幾次傳「有狗」「防暴落地」的消息,最後還是沒有衝突。天亮一刻在大學站那邊,不少人睡了,據稱有過百(抑或三十?忘了是哪次)防暴落地清路障,有人大叫「起身喇」。早一點的時間(抑或晚一點?),燈關了,引起一點恐慌,但很快有人澄清︰因為天亮了。

嶺南場外有人推了一籠棒球手套出來,未知實戰是否足夠隔熱執催淚彈,還有一堆棒球,最後應不曾使用。

經過今次,以往(我那個年代)很多人避之則吉的體鍛,也許會變得炙手可熱吧,但最多人選的相信是射箭,假如沒被校方取消這門課。我甚至會想,體育課會不會加開給學生選修,每個學期都要上,畢竟是求生技能,可能還要加上游繩攀石之類。而多年之後,中大醫學院——假如仍然存在——又會不會成為研究催淚彈後遺症的重鎮?

天亮後上了斷橋坐着睡了一會,又在上面看幾個人用幾種方法起磚碎磚。又見到有人分食物,應該其他人運來的外賣。從崇基門走出去,倒是第一次這樣走路去沙田,在中大讀書三年也未曾試過。事實上因為我家離中大太近,又沒有興趣上莊,三年都沒住過宿舍(亦沒有申請),留過夜的日子寥寥可數,倒沒想過畢業後還會這樣通宵一晚在中大走來走去。


早兩天聊到《時代雜誌》的年度風雲人物選舉,Facebook上見到防彈少年團(BTS)支持率比香港示威者高(現在後者己大幅領先),想起一個不好笑的黑色笑話,但努力了一會才能止住眼淚苦笑着説出來:香港這些少年不防彈。

話說回來,我也不防彈,特別是汽油彈。那天在尖沙咀直播,開機拍攝不到十秒,前面有人掟汽油彈,卻滑手飛向在旁的記者︰

幸好我沒起火。

其實好險,但我當時和事後都沒覺得驚險,為此我重看了多次這一段,還是不明白。反而明明已多次近距離見識過催淚彈,聽到槍聲仍然會縮,怕不知射甚麼彈、打中哪。


讀到新聞,有消防員因藏有汽油彈被捕,已被停職,不準保釋,妻子懷孕9個月。

立即想起小說《華氏四五一度》(Fahrenheit 451),在那個世界中,消防員(fireman)的職責不再是滅火——房子已經防火——而是焚書。主角 Guy Montag 也是個消防員,因一位寧願與書一起燒死的老人而開始犯禁,藏書讀書,不能自拔,被當權者追殺。

我們不也是活在某種 dystopia 之中嗎?2019年11月,《銀翼殺手》(Blade Runner)設定的年代,不在洛杉磯在香港,刺鼻的氣味,high tech 監控 low-life,不過這個世界沒有笑面男,“I thought what I’d do was, I’d pretend I was one of those deaf-mutes”。

《攻殼機動隊 S.A.C.》第11集〈在若蟲的森林中 PORTRAITZ〉截圖

據作者 Ray Bradbury 的說法,華氏451度是紙張的自燃溫度。實際溫度可參考《Slate》這一篇 fact-check,文中提到有傳聞指他弄錯了華氏和攝氏,然而這說法應站不住腳。早前網絡流傳一位自稱化驗師的文章,宣稱國產催淚彈溫度高達3000度,見到不禁失笑(其後有人辯稱是指華氏3000度),不過近期催淚彈明顯較高溫倒是真的,也許找到數字後可以用來做標題寫個故事,如果還能夠出版。

又或者,催淚彈燃燒的溫度是機密,警方不公開,以免影響部署,但保證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