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2月13日 7 min read science

把騙子當英雄︰「掠奪型出版商」竟變「第三方獨立機構」？

不要見到有論文符合自己立場就如獲至寶，因為坊間有很多劣質學術期刊和論文。

早前看到這則 Facebook 貼文¹，現時已有488次分享︰

這位鐘源合金和重金屬不分、不了解研究方法有問題等等，在此就不詳述，容我先引用偉恩州立大學醫學院（Wayne State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外科教授 David Gorski 的計算講述其中一點。

千多個粒子？

這篇「論文」宣稱發現了各種疫苗中的「污染物」，參考其表三可見，作者在其中一款疫苗中發現的「污染物」數量為「1821個粒子」（各款疫苗相應數字為2至2723不等），聽起來很嚇人。

不過 Gorski 提醒我們，這是在20微升（即0.00002公升）溶液內的含量，以一公升計算的話，「污染物」粒子有9,105萬個，看來更可怕了，但溶液本身有6.023×10²³個粒子，換言之比例是0.000000000000015%。²

英國皇家藥劑學會旗下的 The Pharmaceutical Journal 報道，歐洲藥品管理局（EMA）亦批評這項研究，指其未能提供疫苗質素受損的證據。EMA表示，多種元素的痕跡四處可見，包括空氣、水和食物之中，經常由我們的身體處理，因此在藥物中找到微量無機粒子並不罕見，而疫苗的製作過程設計確保這些微量元素遠低於危險水平。³（原本寫為「安全水平」，意指遠在安全要求的水平之下，即非常安全，譯成「危險水平」意思較為清晰。）

學術岀版騙子

但我今次想說的不是反疫苗分子如何抽離脈絡、誤解研究之類的家常便飯，而是那個所謂「第三方獨立機構」MedCrave Group。

事實上那不是甚麼「第三方獨立機構」，而是一個掠奪型出版商（predatory publisher），即以濫用「開放獲取」（open access）模式出版期刊，向作者收取出版費用，但未有如真正的學術期刊般提供編輯和出版服務，例如不會評審內容。這基本上只是透過出版費用賺錢的一盤生意，甚至可以稱之為騙局，因為他們出版的並非真正學術期刊，卻可能包裝成國際期刊，令學者被騙，而且由於內容公開，更可能誤導大眾（今次正是個好例子）。

2013年10月，《科學》刊出科學記者 John Bohannon 的報道，記述了他測試收費開放獲取期刊的過程。⁴ Bohannon 向304份收費開放獲取期刊提交假的科學論文，而據他所言，那些論文有明顯的錯漏，應立即被編輯或評審員拒絕刊登，但有測試中有60%期刊仍然接納論文，顯示這些期刊宣稱的「同行評審」過程有問題。

「掠奪型出版商」一詞由科羅拉多大學丹佛分校圖書管理員及研究員 Jeffrey Beall 創造，他更整理了一個「掠奪型出版商清單」，讓學術界避免中招。雖然2017年1月 Beall 關閉網誌及移除清單內容，但網上仍然有備份，MedCrave 榜上有名。⁵

Beall 的清單雖獲廣泛使用，值得參考，但並非沒錯。Bohannon 的測試顯示，Beall 的清單上有82%期刊中招刊登論文，這代表有18%期刊至少懂得基本的評審，拒絕了測試的論文。另外也有評論認為，Beall 把出版商放進清單時，應提供更確實的證據，否則不夠公正。⁶

所以我們不應盡信 Beall 的清單，得看看 MedCrave 做過甚麼（好）事。

論文放蛇

科學學術編輯 John H. McCool 去年4月曾撰文講述自己投稿到期刊 Urology & Nephrology Open Access Journal（UNOAJ）的經歷⁷︰他的論文是一篇病例報告，講述一個男人發展出 “uromycitisis”（又拼作 “uromysitisis”）這個病 — — 只是根本沒有這個病，內容建基於電視劇《宋飛正傳》（Seinfeld）其中一集（The Parking Garage），連作者及機構名字都來自電視劇角色，引用論文亦是虛構。⁸

簡單 Google 一下，應該不難查出論文是個惡作劇⁹，不過 UNOAJ 還是刊登了，相信這本期刊的編輯（如果存在）沒有仔細看過論文。出版商是誰？正是本文主角 MedCrave。¹⁰

MedCrave 旗下另一「期刊」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Molecular Biology: Open Access 在去年6月，同樣刊登了一篇假論文，今次這篇是關於 “midi-chlorians” — — 來自《星球大戰》的虛構微生物 — — 作者名稱為「麥佐治盧卡斯」（Lucas McGeorge） — — 自然是暗指《星球大戰》導演佐治盧卡斯。¹¹

我們不妨再看一下 MedCrave 放到網上的「同行評審流程圖」¹²︰